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瓊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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瓊玉

皇後並非被情愛蒙蔽了心志。

在看清了皇帝的真面目後, 她就徹底死了心,只想好好坐穩後位。

一個男人的愧疚比什麽都好算計。

可天不遂人願,她出身貧苦, 身體本就不好,之後小產傷身, 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。

她壓下了自己大限將至的消息。

給皇帝留下了一封所謂的“信”, 獨自回了當年和皇帝初遇的地方。

在她天衣無縫的算計下,皇帝在看了信之後追了過來,目睹了她的自殺。

“信上不知道寫了什麽。只知道當時他就吐血暈了過去,之後……皇後大葬,秦王榮寵不斷……”

“真是說不清的感情。”

宋望朔卻覺得很簡單。

“‘結發為夫妻,恩愛兩不疑。’。他對皇後的信任還不如文貴妃……連兩不疑都做不到的人, 沒有資格談夫妻情分。”

“那個老畜生雖然不是個東西, 但是也只有一個妻子啊。”

連唯一的兒子都是收養的呢!

宋望朔的表情瞬間有些微妙。

“阿兄查到了一件事。”

“嗯?”

“屈鴻光似乎有個私生子。”

紀明朝也不是特別意外:“看來他唯一像人的地方也是假的。”

不想多討論仇人,她說起了其他。

“也不知道瓊玉樓能不能找到線索……”

幸好, 結果不負所望。

瓊玉樓那裏還真查出了線索!

“根據密報, 五名女死者都和瓊玉樓有關系。”耿江拿出了一疊情報。

二人湊在一起看。

上面仔仔細細地寫著五名死者和瓊玉樓每一次的聯系。

馬翠曾經多次出入瓊玉樓。

付玉珍、鄧慧和郭素梅也常去瓊玉樓送布料脂粉。

孫英則是和瓊玉樓的管事關系匪淺。

“唐煥有可能就是通過孫英和瓊玉樓聯系。”宋望朔又問道,“其餘五名男死者呢?他們和瓊玉樓有沒有關系?”

“沒有。瓊玉樓是個極奢靡的地方,那五個人去不起的。而且他們私下也從來沒有去過瓊玉樓。”

宋望朔有些想不通了。

這關系……

“還是得先循著瓊玉樓這條線索先查下去。”紀明朝語氣帶著肯定,“兇手明顯對女死者殺意更重,問題的關鍵還是在這五位女死者身上。”

宋望朔也拿出了這幾日的成果。

“瓊玉樓背後勢力龐大覆雜。”

紀明朝看著密密麻麻的名單有些頭疼。

“這是哪兒來的?”

“阿兄查到的。上面都是常去瓊玉樓的官員。”

本朝官員去青樓也是常有的事情。

宋望朔給她端了一杯熱水。

“若只是普通的來往很難造成巨大的仇怨, 瓊玉樓定然還有其他的勾當。”

紀明朝喝了一口熱水。

“你的意思是我們要親自去瓊玉樓看一看?”

“其他人去,我不太放心。”

“若是此案真的和瓊玉樓有關,我們這樣大搖大擺地進去豈不是打草驚蛇?”

宋望朔擰起了眉。

又要能夠在瓊玉樓中自由行動方便探查, 又要能夠不被人發現……

他又太招眼……

紀明朝露出一個壞笑:“不然讓徐維來幫忙?”

瓊玉樓。

拔地而起的高樓上掛著燈彩, 照亮了這一處的夜幕。

門口車水馬龍,來往之人非富即貴。

一進門, 脂粉的氣息撲面而來,帶這些糜爛腐朽的意味。

正對大門的地方是一座白玉砌成的臺子。

臺子周圍滿滿地垂著旖旎的銀紅色軟煙羅,隨著不知何處而來的風搖擺,緊密地包裹著白玉臺。

而臺上的絲竹聲正飛舞著,三名絕色女子或唱或跳,如戲花之蝶,極盡嫵媚纏綿之色。

饒是紀明朝一個女子也不禁臉紅心跳。

當然若是在其他的場景看見這樣的美人美景,她才會心無旁騖地欣賞這種美。

可是此時此景,只讓她覺得心裏發酸。

有幾個人是自願在青樓中呆著的呢?

“這位客官是第一次來嗎?”招呼客人的聲音讓紀明朝連忙低下了頭。

她現在是小廝。

徐維拿扇子指向了臺上:“你家的歌舞果然不錯。”他晃了晃腦袋,“給我找個僻靜地方。”

他說完極大方地給了豐厚的賞錢。

夥計接住賞錢,滿臉堆笑。

穿得好,出手大方,還帶著護衛小廝。

是個有錢的主!

他彎著腰,擡手一引。

“您這邊請,小的這就給您找個視野好又僻靜的地方!”

三人隨著夥計向人群中走去。

夥計喋喋不休地介紹著。

“您今日運道真不錯,這今日跳舞的是我們瓊玉樓的頭牌,夢娘子。還有那兩個唱曲的,雖然不及夢娘子那麽有名,但是也是名氣極大的。那個抱著琵琶的是舒娘,彈琴的是希娘……”

徐維聽得頭暈腦脹,但是迫於背後的強大壓力只能笑著點頭。

好不容易才坐定了位置,夥計離開去上菜。

徐維轉過頭:“您要不要吃點什麽喝點什麽?”

宋望朔摸了摸發黃的臉:“郎君這是在對我這個護衛說什麽?”

徐維扁了扁嘴:“哦……”

“老實點,別露餡。”

宋望朔用極小的聲音警告著。

紀明朝給徐維倒酒:“等會兒我們去後面看看,你記得給我們打掩護。”

“尿遁嘛,我明白的!”

空氣有些憋悶,香味又濃重,這讓宋望朔一直處於機警的狀態,渾身的雞皮疙瘩就一直沒消下去過。

幸好,按照瓊玉樓的規矩,再過一刻鐘,臺上的三位女子就有絕技表演,此時最亂,可以混到後面去。

他極力忍耐著。

“康郎君賞絲綢一匹!”

看來是要開始了。

整座青樓亂了起來。

“咳咳。”紀明朝輕咳了兩聲,率先走了出去。

宋望朔緊隨其後。

二人之前就摸清了瓊玉樓的布局,此時自然是是如魚得水。

宋望朔小聲道:“之前有個地方很可疑。”

“是你說可能有密室的地方?”

“嗯。”宋望朔帶著她徑直往廚房方向走。

廚房裏此時人極多,混亂不已。

外頭放著泔水的地方卻安靜得可怕。

左右無人。

宋望朔拿著匕首在四處輕輕敲打。

忽然,極輕的一絲聲音引起了他的註意。

是在……地下?

“地下有機關。”

宋望朔說完也不顧地上臟不臟,直接趴了下去,將耳朵貼在地面上仔細分辨聲音。

紀明朝緊張地給他放著風。

嗚咽的聲音越來越真切。

“救命……”

宋望朔一下站了起來。

“下面有人,聽聲音還有孩子。”

青樓的勾當誰不明白。

“只要不是拐來的,我們也沒辦法……”

現實就是如此無力。

宋望朔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。

他緊緊抿住了嘴唇。

良久,他說道:“先去看看。”

密室的入口算不得隱秘,就在存放泔水的旁邊。

二人慢慢走了進去。

宋望朔點燃了火折子,握住了紀明朝的袖口。

“小心些。”

一進入暗門,腳下就是向下延伸的樓梯,前方黑洞洞的,讓人看不分明,無端生出幾分畏懼。

手裏的火折子是唯一的亮光。

紀明朝有些壓制不住心裏的恐懼,緊緊捏住了身旁之人的手。

“你上次說很想再去曲柳巷那家牛肉湯店?”

宋望朔盡量放柔了聲音,沒了平日裏一板一眼的腔調,他的聲音變得很能安撫人心。

對方沒有回答,但是他依舊說著:“一定要給明庭打包一份,不然他會鬧脾氣……”

不知走了多久,眼前恢覆了幾分明亮。

可眼前的景象卻實在讓人想要閉上眼。

在這個密室裏,竟然用鐵籠關著數十人。

她們都是女子,年齡有大有小,大的不過十五,小的也就五六歲左右。

每個人手腳上都帶著鎖鏈,衣裳也有被撕扯過的痕跡,露出的部分滿是大大小小的傷口。

紀明朝不敢去想,她們都經歷過什麽。

看見乍然出現的二人,被囚禁的女子俱是一縮,分外消瘦的臉上只看得見一雙驚恐的雙眼。

鎖鏈嘩嘩作響。

宋望朔只看了一眼就背過身去。

“她們應該是被拐的,衣裳打扮並不差。”

這樣的家庭是不會賣女兒的。

感覺到她們對宋望朔格外的防備。紀明朝上前一步,拿出令牌。

她忍住心中的苦澀,擠出一個笑:“我們是大理寺的人,是來解救你們的。”

被囚禁的女子面面相覷,似是不敢相信。

過了好一會兒,其中一個年紀大些的女子站了出來。

“我們都是被拐來的,很多都是良人。”

得到了確定的消息,二人心裏自然有了打算。

紀明朝對著那女子說道:“你先安撫好她們,我們這就去調人手,今晚就接你們出來。”

這群人明顯是以這女子為首。

她點點頭,語氣裏帶著些祈求。

“你們不要騙我們……”

“不會的!”紀明朝將手裏的匕首塞給她,“很快的,請你相信我們。”“好!”

大理寺中,燈火乍明。

“調集所有人手,立即前往瓊玉樓將瓊玉樓上下一幹人等全部拿下!”

宋望朔已經換回了官服,去掉了偽裝。

他雖然冷面但是極少有如此疾言厲色的樣子。

眾人心中想著怕是這事情不小。

自古青樓裏腌臜事情最多,肯定是出了什麽大事。

“少卿大人……”紀明朝將他拉到一旁耳語了幾句。

“是我疏忽了。”宋望朔囑咐道,“那就麻煩你了。”

紀明朝笑著搖了搖頭,轉身向後院走去。

大理寺的隊伍浩浩蕩蕩,直沖瓊玉樓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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